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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菲为何选择谢霆锋而舍弃李亚鹏?骨子里现实的人,注定会在一起

分秒必争河流wmR · 昨天 20:41
引子
水龙头没关紧,一滴一滴,砸在不锈钢水槽里,像个不知疲倦的钟摆。
我叫陈静,四十五岁,在区图书馆做出纳。这份工作就像这滴水,规律,单调,敲了二十年,没快过,也没慢过。
“饭好了没?饿死了。”丈夫李卫国瘫在沙发里,头也不抬,眼睛黏在手机短视频上,里面传出夸张的笑声。
我把最后一道番茄炒蛋盛进盘里,白瓷盘边沿有一道细小的豁口,用了快十年了。就像我和卫国的婚姻,看着还完整,凑近了才晓得,早就有了磨损。
“好了,洗手吃饭。”我解下围裙,那上面印着的小黄鸭已经洗得发了白。
饭桌上,儿子李浩然扒拉着碗里的米饭,心思全在书包里的卷子上。卫国一边吃饭,一边用手机回着工作群的消息,时不时皱一下眉,嘴里嘟囔着“这帮小年轻,做事就是不牢靠”。
我们三个人,坐在一张桌上,心里却隔着三座山。
这就是我的生活,像一潭被圈起来的死水,偶尔扔进一颗石子,也只能泛起一圈涟漪,很快就恢复平静。
直到那条短信进来。
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了一下,很轻微,但我还是感觉到了。我拿出来,是个陌生号码。
“静,是我,江枫。我回来了。”
十个字,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,猛地插进我心里最深处的锁眼里,用力一拧。咯噔一声,一些被我尘封了二十多年的东西,全涌了出来。
我的心跳得厉害,像刚跑完八百米。我下意识地按熄了屏幕,把手机反扣在灶台上,好像那串数字会烫手一样。
卫国还在数落着单位的实习生,浩然还在为一道数学题愁眉苦脸。没人注意到我的异常。饭菜的热气氤氲开来,模糊了我的视线。
内心独白:江枫?怎么会是他。这个名字,我以为我早就忘了,忘得一干二净,像扔掉一张旧报纸。可它现在就躺在我的手机里,黑纸白字,提醒我,有些东西,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。它埋在土里,总有一天会发芽。
我匆匆扒了两口饭,说:“我吃饱了,你们慢用。”
我躲进厨房,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,又把那条短信看了一遍。号码是本地的。他回来了,回到了这个我们一起长大的城市。
水龙头还在滴水,嗒,嗒,嗒。每一声,都像在问我:陈静,你打算怎么办?
内心独白:怎么办?我能怎么办?假装没看见,删掉短信,继续过我这温吞水的日子?还是……回他一个消息?我不敢想那个“还是”后面是什么。卫国是个好人,踏实,顾家。可“好人”两个字,有时候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我攥着手机,指节都发了白。厨房的窗户外,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邻居家厨房的灯光透过来,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,很孤独。我好像站在这影子里,站了二十年。
我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日子不能像这滴水一样,滴到干涸,都没有一点声响。
我划开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很久,终于,轻轻地按了两个字:在哪?
发送。
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像个从高楼上纵身跳下的人,不知道下面是棉花,还是水泥地。
内心独白:我疯了。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,家庭稳定,工作清闲,我到底在折腾什么?可心里有个声音在说,陈静,你没疯。你只是想在水面彻底结冰之前,再为自己扑腾一次,哪怕只是一次。
第一章 那通电话
短信发出去后,一分钟,像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我站在厨房里,假装在收拾碗筷,耳朵却像雷达一样,捕捉着客厅里的每一丝动静。卫国还在看手机,浩然回房间写作业去了。世界很安静,只有我的心在擂鼓。
手机终于又震了一下。
我几乎是抢过去的。
“老地方,槐树下那个修车铺,现在叫‘时光修理铺’。我等你。”
老地方。我的眼眶一下就热了。那是我们以前常去的街心公园,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,夏天的时候,我们在树下躲雨,看书,一待就是一下午。那时候,天总是很蓝,时间总是很慢。
“你干嘛呢?在厨房磨磨蹭蹭的。”卫国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带着一丝不耐烦。
“就来。”我赶紧擦了擦眼角,把手机塞回口袋。
我换了鞋,拿起门口的垃圾袋,“我下去扔个垃圾,顺便散散步。”
“嗯,早点回来,外面凉。”卫国头也没抬。
他总是这样,关心是有的,但永远像例行公事。就像每天问我“饭好了没”,他不是真的关心我做饭辛不辛苦,只是他饿了。
我走出单元门,晚上的风一吹,人清醒了不少。我们住的是老式家属楼,楼道里堆满了邻居家的杂物,空气中混着油烟和灰尘的味道。这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气味。
街心公园离家不远,走路十分钟就到。我走得很快,又怕走得太快。心里像揣了只兔子,又慌又期待。
内心独白:我这是要去干嘛?见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?还是去见一个……我曾经爱过的人?不,不能这么想。我们都老了,都有家了。就当是,去跟自己的青春告个别。对,就是告别。
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我看见路边有个卖烤红薯的摊子,那香甜的味道,一下子把我拉回了过去。那时候,江枫最喜欢给我买烤红薯,他会把最甜的那块心儿用勺子挖给我。
想着想着,就到了。
公园还是老样子,只是更破旧了。那棵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,像一把撑开的巨伞。树下,果然有个小小的铺子,挂着一块木头招牌,上面刻着三个字:时光修理铺。
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,暖黄色的。我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我,正低着头,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一个什么东西。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工装外套,头发有点长,微微卷曲。
是他吗?我不敢确定。当年的江枫,是个瘦高的白净少年,喜欢穿白衬衫,身上总有股肥皂的清香。
我站在阴影里,犹豫着要不要过去。心里的那个结,越拧越紧,像个解不开的疙瘩。我怕,怕他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,更怕他是我想象中的样子。
就在这时,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,慢慢地转过身来。
四目相对。
那一瞬间,时间仿佛静止了。
他不再是少年,眼角有了细密的皱纹,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沧桑,但那双眼睛,还是和从前一样,清澈,明亮,像藏着星星。
他看着我,先是愣了一下,然后,嘴角慢慢地,绽开一个微笑。
“你来了。”他说。
声音有些沙哑,但很温柔。
我的眼泪,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。不是伤心,也不是激动,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。好像这二十多年的日子,所有的辛苦和麻木,都在他这一句“你来了”里,找到了出口。
内心独白:我以为我会很平静,像见一个普通老同学一样,客气地打个招呼,问问近况。可我高估了自己。当他看过来的时候,我就知道,有些东西,从来没变过。它只是被日子压在了最底下,但根还在。
他没动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,等我自己平复下来。他总是这样,有耐心,懂得给人留空间。不像卫国,我一流眼泪,他就要么不耐烦地问“又怎么了”,要么就笨拙地递过一张纸巾,然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。
我胡乱地抹了把脸,吸了吸鼻子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我……我路过。”我说。
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很拙劣。
他笑了,走过来,在我面前站定。他比我高一个头,身上有股淡淡的机油味,混着木屑的清香。不难闻,反而让人觉得很踏实。
“进来坐会儿吧,外面冷。”他侧过身,给我让开一条路。
我点点头,跟着他走进了那间小小的修理铺。
里面很暖和。四周的架子上,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:旧收音机、老式相机、还有很多造型古朴的钟表。墙上挂着各种工具,排列得整整齐齐。整个空间不大,甚至有些拥挤,但一点也不乱,反而有种独特的秩序感。
这里,和我的家,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我的家,是过日子的地方。而这里,是安放时光的地方。
内心独白:看着这些老物件,我突然觉得,自己也像它们中的一个。外表陈旧,布满灰尘,被扔在角落里。但其实,内心还在走动,只是没人听见那滴答声。而江枫,他就是那个愿意俯下身,听一听这声音的人。
第二章 时光修理铺
“喝点什么?有热茶。”江枫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正在“咕嘟咕嘟”冒着热气的老式玻璃茶壶。
“水就行。”我拘谨地坐在一条长木凳上,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
他给我倒了杯热茶,用的是那种带把的搪瓷缸子,上面印着“为人民服务”几个红字。我捧着杯子,掌心传来一阵暖意,一直暖到心里。
“你……怎么会开这么个铺子?”我小声问,打破了沉默。
“喜欢呗。”他坐在我对面,手里把玩着一个怀表的机芯,动作熟练又轻柔,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,“毕业后南下打工,进过厂,上过工地,后来跟一个老师傅学了这门手艺。前两年,老师傅走了,我就想回来,守着这点念想。”
他的话很平淡,但我能听出里面的分量。为了“喜欢”两个字,他走了那么远的路。而我呢?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了。
“挺好的。”我说。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。
“你呢?过得好吗?”他抬起头,目光落在我的脸上。
他的眼神太专注,看得我有点心慌。我下意识地避开,看向旁边架子上的一台老式收音机。
“就那样吧。上班,下班,回家,带孩子。”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,“结婚了,孩子都上高中了。”
我说出“结婚了”三个字的时候,心里咯噔一下。像是在提醒他,也是在提醒我自己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低下头继续摆弄那个机芯,“他……对你好吗?”
我的心猛地一抽。
这个问题,卫国从来没问过我。我的父母,我的朋友,也从来没问过我。他们只会问,卫国工作稳不稳定?工资高不高?会不会做家务?他们觉得,这些就是“好”。
可“好”到底是什么呢?是每个月按时上交的工资条?是逢年过节提回家的两瓶好酒?还是在我生病时,那句“多喝热水”?
这些,卫国都做到了。他是个标准的好丈夫,好父亲。可我总觉得,缺了点什么。就像一盘菜,盐放够了,油也够了,可就是没放那一点点能提味的香料。日子能吃下去,但没滋味。
内心独白:他对我好吗?这个问题像根针,扎破了我一直以来用来自我安慰的气球。我一直告诉自己,我很幸福,我很满足。可这幸福,就像一件尺寸不合的毛衣,穿着不舒服,但因为是名牌,就不舍得脱下来。
我没回答,只是捧着搪瓷缸子,默默地喝了一口热茶。茶水有点烫,一直烫到我的喉咙里。
江枫也没追问。他把我面前的一个小巧的音乐盒推了过来。
“这个,还记得吗?”
我定睛一看,那是一个木质的音乐盒,上面画着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女孩。我当然记得。这是我十八岁生日时,他送给我的礼物。后来他走了,音乐盒也坏了,不会响了。我妈嫌它占地方,要扔掉,我藏了好久,最后还是在一次搬家时弄丢了。
“它怎么会在这里?”我惊讶地问。
“前阵子去逛旧货市场,一眼就看到了。我知道是你那个。”他笑笑,“我把它修好了。”
他轻轻拧动音乐盒底部的发条。叮叮咚咚的《致爱丽丝》旋律,清脆地响了起来。
还是那个熟悉的调子。
一瞬间,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。那年夏天,他穿着白衬衫,骑着自行车,载着我穿过长长的林荫道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碎金一样。风吹起我的长发,也吹起了他衬衫的衣角。他说,静,以后我给你修一辈子的东西。
我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,一滴一滴,砸在音乐盒的木头盖子上。
内心独白:我哭的不是丢了的音乐盒,也不是逝去的青春。我哭的是,原来真的有个人,能记得我喜欢什么,能隔着二十多年的光阴,一眼就认出我的东西。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,太奢侈,也太要命了。
“别哭了。”他递给我一张纸巾,这次我接了过来,“都多大的人了。”
“我……我就是高兴。”我擦着眼泪,破涕为笑。
他看着我,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,像是心疼,又像是无奈。
“这些年,你肯定过得不容易吧。”他说。
这一句话,比一万句安慰都有用。它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里最软的地方。是啊,不容易。为了家庭琐事跟卫国吵架的时候不容易,一个人半夜带发烧的浩然去医院挂急诊的时候不容易,在单位受了委屈回家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不容易。
可这些不容易,我跟谁说呢?跟卫国说,他会觉得我小题大做,不知足。跟父母说,他们只会让我忍忍,说“谁家过日子不是这样”。
我看着他,这个二十多年未见的男人,突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。
“也没什么,都过来了。”我嘴上这么说,但声音里的哽咽,出卖了我。
我们聊了很多,从过去聊到现在。聊我们共同的老师,聊那家已经拆掉的电影院,聊他这些年在外的经历。他话说得不多,但总能说到点子上。跟他聊天,很舒服,不用伪装,不用刻意找话题。他懂我没说出口的话,也懂我那些欲言又止的叹息。
不知不觉,墙上的老挂钟敲了十下。
我猛地惊醒,“这么晚了,我得回去了。”
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用不用,很近的。”我慌忙摆手。
“没事,就当送送老朋友。”他坚持。
我们一起走出修理铺。晚上的风更凉了,我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。
他走在我身边,我们之间隔着一步的距离。谁也没说话,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。
快到楼下时,我说:“就到这吧。”
他停下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,“这个,拿着。”
是那个修好的音乐盒。
“不不,这太贵重了。”我连忙推辞。
“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罢了。”他把音乐盒塞到我手里,“它本来就是你的。以后有什么东西坏了,都可以拿来我这里。”
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,很温暖。我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。
“谢谢。”我低着头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“快回去吧。”
我转身上楼,走到二楼拐角处,我还是没忍住,回头看了一眼。
他还站在路灯下,身影被拉得很长。见我回头,他朝我挥了挥手。
我心里一暖,也朝他挥了挥手,然后快步跑上了楼。
回到家,客厅的灯还亮着。卫国已经睡了,躺在沙发上,手机掉在地上,电视还开着,播放着不知名的电视剧。
我轻轻地走过去,关掉电视,拿起地上的手机,又从卧室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。
他翻了个身,嘟囔了一句梦话:“那笔款……催了没……”
我看着他熟睡的脸,眼角是疲惫的皱纹,头发也有些白了。我突然觉得,他也不容易。他扛着这个家,扛着工作上的压力,他用他的方式在爱这个家,爱我,爱孩子。只是,他的方式,不是我想要的方式。
内心独白:我们都没错,卫国没错,我也没错。我们只是像两棵并排生长的树,一开始靠得很近,以为能相伴一生。可后来,一棵想往天上长,去够太阳,另一棵只想把根扎得更深,守着脚下的土地。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。
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把那个音乐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柜上。我看着它,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。一个曾经鲜活、会唱歌的自己。
现在,有人把它修好了。
第三章 一道裂缝
从那天起,我的生活像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。表面上,水面依旧平静,但水下的暗流,已经开始涌动。
我开始频繁地想起江枫,想起他的“时光修理铺”,想起他说话时专注的眼神。这些想法像藤蔓一样,在我心里疯长。
上班的时候,对着电脑屏幕,我会突然走神。图书馆里很安静,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。以前我觉得这种安静让人踏实,现在却觉得它像个罩子,把我闷在里面,喘不过气。
中午吃饭,食堂的饭菜永远是那几样,油多,盐重。我扒拉着碗里的青菜,会想起江枫那杯清淡的热茶。
日子好像突然有了对比。有了对比,就有了不满。
我和卫国的交流越来越少。他还是老样子,回家就陷进沙发里,刷短视频,看新闻。我们之间的话题,除了孩子的分数,就是水电费和菜市场的价格。
有一次,晚饭时,我试探着说:“卫国,我们周末去看个电影吧?最近好像有个新片子还不错。”
他眼睛没离开手机,随口答道:“看电影?多浪费钱。网上过两天不就有了?再说我周末还得去单位加个班。”
我的心凉了半截。我不是真的想看那部电影,我只是想和他有个独处的机会,像年轻时那样。可他不懂。在他眼里,所有不产生实际效益的事情,都是浪费。
内心独白:我想要的,从来不是那张电影票。我想要的,是他能放下手机,看看我,听听我说的话。我想要的,是一种被在乎的感觉。可这些,在他看来,都是“矫情”。我们的世界,早就不是一个世界了。
周末,卫国果然去加班了。儿子浩然去同学家做作业。空荡荡的家里,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我打扫完卫生,坐在阳台上发呆。阳光很好,暖洋洋地照在身上。我手里捧着那个音乐盒,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首《致爱丽e丝》。
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:去看看江枫。
这个念头一出来,就把我自己吓了一跳。我这是干什么?一个有夫之妇,去找另一个男人?
可另一个声音在说:就当是去修东西。对,修东西。家里那台老式的收录机不是坏了吗?正好拿去给他看看。
我像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,心安理得起来。
我翻箱倒柜,找出了那台落满灰尘的红灯牌收录机。这是我结婚时的嫁妆,当年也算是个时髦物件。我擦干净上面的灰,抱着它,像抱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,出了门。
“时光修理铺”的门开着。江枫正在给一个老大爷修一把断了腿的椅子。他穿着工装,袖子挽到手肘,露出结实的小臂。阳光从门口照进来,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。他干活的样子很认真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我突然觉得,认真工作的男人,有一种特别的魅力。卫to国工作也很认真,但他的认真,是写在PPT里的数据和报告,是酒桌上的觥筹交错。而江枫的认真,是手里的一榫一卯,是一颗拧紧的螺丝。这种认真,看得见,摸得着,让人心里踏实。
“江枫。”我轻轻地叫了一声。
他抬起头,看见我,还有我怀里的收录机,笑了。
“又淘到老宝贝了?”
“坏了,不响了,你看看能不能修。”我把收录机放在工作台上。
“小问题。”他放下手里的活,拿起工具,三两下就拆开了收录机的后盖。他的手指很修长,指甲修剪得很干净,和那身油渍斑斑的工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我站在一边,看着他专注地检查着里面的线路。他时不时会跟我解释两句:“你看,是这里接触不良了。”“这个电容老化了,得换个新的。”
我其实听不太懂,但我喜欢听他说话。他的声音不高不低,很沉稳,像这间铺子里的老挂钟,让人心安。
内心独白:我看着他,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。好像我不是来修收录机的,我是来修我自己的。我这颗生了锈、不响了的心,好像也需要他这样一双巧手,来帮我检查一下线路,换掉老化的零件。
很快,收录机就修好了。他找来一盘邓丽君的磁带放进去,按下播放键。
“甜蜜蜜,你笑得甜蜜蜜,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……”
熟悉的歌声流淌出来,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。我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。
“谢谢你。”我说。
“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他擦了擦手,“对了,这个给你。”
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,递给我。
“这是什么?”
“你不是喜欢看老电影吗?我把我知道的一些冷门片子都记下来了,还有一些影评。你有空可以看看。”
我接过本子,翻开。里面是他的字,遒劲有力,很好看。每一部电影下面,都写着他的推荐理由,有的还画了可爱的小插图。
我的心,又一次被击中了。
他怎么会记得我喜欢看老电影?那是我上学时跟他提过一嘴的爱好。我自己都快忘了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我记得你说过,你喜欢《罗马假日》,喜欢赫本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我一直记得。”
我再也说不出话来。原来,被人记得,是这样一种感觉。像在寒冷的冬夜里,有人给你递过来一杯热可可。
我抱着收lu音机和那个笔记本,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,慌慌张张地回了家。
我把笔记本藏在了衣柜的最深处,那是我的秘密基地。收录机则摆在了客厅的柜子上。
晚上,卫国回来了,一脸疲惫。
“今天累死了,陪客户喝了一下午酒。”他一边换鞋一边抱怨。
他一眼就看到了柜子上的收录机。
“这破玩意儿怎么翻出来了?还能响?”
“嗯,我找人修好了。”我故作平静地说。
“修它干嘛?浪费钱。现在谁还听这个。”他走过去,随手按了一下播放键。
邓丽君的歌声再次响起。
“吵死了。”他皱着眉,又按了一下,关掉了。
那一刻,我感觉他关掉的不是音乐,而是我心里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。
我们之间,好像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缝。这道裂缝,从我收到那条短信开始,到现在,已经越来越宽,宽得我有点害怕。
内心独白:他不懂。他永远不懂这台收录机对我意味着什么,不懂邓丽君的歌声里藏着我什么样的过去。在他眼里,这些都是“破玩意儿”。我们的价值观,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。我开始怀疑,我们当初,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。
第四章 暴风雨前
那本笔记本,成了我的避难所。
每天晚上,等卫国和浩然都睡了,我会悄悄地把它拿出来,在台灯下看。江枫推荐的电影,我一部一部地在网上找来看。那些黑白光影,那些老故事,像一个秘密通道,带我逃离眼前的现实。
我开始给江枫发短信。有时候是聊电影的观后感,有时候是问他一个修理上的小问题。我们聊得很投机,但很有分寸。我们从不谈论各自的家庭,也从不提及感情。我们像两个在孤岛上通过漂流瓶联系的笔友,分享着彼此的精神世界。
这种秘密的联系,让我有一种危险的快乐。我知道这不对,但我控制不住自己。我像一个长期吃糠咽菜的人,突然尝到了一口蜜糖,就再也忘不掉那种甜味了。
卫国似乎察觉到了一些我的变化。
“你最近怎么老抱着手机笑?跟谁聊天呢?”他有一次状似无意地问。
“没谁,就我们单位的群,她们在说笑话。”我心里一惊,脸上却不动声色。
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谎。说完之后,心虚得不行。
他“哦”了一声,没再追问,但眼神里明显带着怀疑。
我们之间的空气,越来越紧张,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闷热。
导火索,是浩然的补课费。
浩然要上高三了,成绩中等,想考个好点的大学,就得加把劲。班主任建议报一个一对一的辅导班,一个月要三千块。
晚饭时,我跟卫国商量这件事。
“三千?抢钱啊!”他一听就炸了,“我们俩一个月工资加起来才多少?他这一补课,半个月的饭钱就没了!”
“可这是孩子的前途啊。”我劝他,“现在竞争这么激烈,不补怎么行?”
“前途前途,就知道前途!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当妈的瞎攀比!”他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,“我当年没补课,不也照样考上大学了?”
“你那个年代能跟现在比吗?”我压着火气,“卫国,这钱不能省。”
“我没说不给,我就是觉得不值!”他站起来,在客厅里来回踱步,“我这个月奖金又没发,单位效益不好,领导天天给我们施压。我这儿焦头烂le烂额的,你倒好,回家就跟我伸手要钱!”
他的话像刀子一样,戳得我生疼。
“我伸手要钱?李卫国,你说话要凭良心!这个家我没付出吗?我上班挣钱,下班买菜做饭,辅导孩子功课,我哪样没做?我伸手要钱,是要到我自己口袋里了吗?”
我们吵了起来。声音越来越大。浩然在房间里听见了,把音乐声开得更响,假装什么都听不见。
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因为钱吵架了。卫国这人,节俭了一辈子。不是说他抠门,他只是觉得,钱要花在刀刃上。在他眼里,吃穿用度是刀刃,人情往来是刀刃,但孩子的教育,我的精神需求,都不是。
内心独白:我们吵的不是三千块钱,我们吵的是三观。在他看来,生存是第一位的。在我看来,生活比生存更重要。我们俩,一个低头看地,一个抬头望天,怎么可能走到一块去?
吵到最后,两个人都精疲力尽。
“我不管了!这事你看着办!”卫国摔门进了卧室。
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我觉得特别委屈,特别无助。
我拿出手机,鬼使神差地,给江枫发了一条短信。
“我好累。”
发完我就后悔了。我不该把这些负面情绪带给他。
但这一次,他没有回短信,而是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。
我吓了一跳,赶紧跑到阳台上,压低声音接起。
“喂?”
“怎么了?”他的声音很沉,带着一丝担忧。
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,我所有的伪装都垮了。我捂着嘴,无声地哭了起来。
“别哭,慢慢说。”他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。
我抽抽搭搭地,把刚才和卫国吵架的事跟他说了。我说得很乱,颠三倒四,但他一直耐心地听着,没有打断我。
等我说完,他才开口。
“钱的事,你别急。我这里还有点积蓄,你先拿去用。”
“不不不,我怎么能要你的钱!”我立刻拒绝。
“我们是朋友,不是吗?”他说,“朋友之间,不就该互相帮助吗?你别想太多,就当我借给你的。”
他的话,像一股暖流,瞬间温暖了我冰冷的心。在这个家里,我感觉自己像个孤军奋战的士兵。而在他这里,我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战壕。
“谢谢你,江枫。真的。”
“傻瓜。”他笑了笑,“早点睡吧,别胡思乱想了。”
挂了电话,我心里的委屈和愤怒,好像被抚平了许多。
第二天一早,我收到了江枫的转账信息。五千块。
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,心里五味杂陈。我不能要这笔钱。但我知道,如果我退回去,他肯定不会收。
我想了想,从我们家存折里,取了三千块钱,给浩然报了名。
这件事,我没告诉卫to国。这是我们之间,又一个秘密。
我觉得自己像在走钢丝。一边是日渐冷漠的婚姻,一边是无法拒绝的温暖。我知道,这根钢丝,总有一天会断掉。
那天晚上,我做了一个梦。梦里,我又回到了那条林荫道。江枫骑着自行车,我在后面追。我怎么追都追不上。我急得大喊他的名字。他回过头,对我笑,然后越骑越远。我一着急,就醒了。
醒来时,一身冷汗。旁边,卫国睡得正香,还打着轻微的鼾声。
我看着天花板,突然觉得很害怕。我害怕的不是卫国发现我的秘密,而是我发现,我的心,已经不在这个家了。
内心独白:我像个贪心的贼,偷来了一点不属于我的温暖,就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春天。可我知道,冬天还没过去。暴风雨,就快来了。我能做的,只是在这片刻的安宁里,假装什么都不会发生。
第五章 摊牌
卫国还是发现了。
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。也许是那本被我藏在衣柜深处的笔记本,也许是我接电话时躲闪的眼神,也许是男人天生的直觉。
那天是周六,我正在厨房里包饺子。卫国走进来,什么话也没说,把他的手机扔在我面前的案板上。面粉飞溅起来,沾了他一身。
手机屏幕亮着,是通话记录。最上面那个号码,没有名字,但通话时长显示着“25分钟”。
是前几天晚上,江枫打给我的那个电话。我忘了删通话记录。
“这是谁?”卫国的声音,冷得像冰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。我擦了擦手上的面粉,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“一个……老同学。”
“老同学?”他冷笑一声,“哪个老同学,能让你半夜三更躲在阳台上聊二十多分钟?陈静,你当我是傻子吗?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愤怒和屈辱。
“你查我手机?”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反而质问他。
“我不查你,还等着你给我戴绿帽子吗?”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,力气大得吓人,“说!他是谁!你们到哪一步了?”
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样子很吓人。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。
“你放开我!你弄疼我了!”我挣扎着。
“说!”他吼道,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脸上。
“李卫国,你疯了!”我也火了,用力甩开他的手,“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?在你心里,我就是这么不堪的一个女人吗?”
“那你告诉我,他是谁!”
“他是江枫!”我豁出去了,大声喊道,“就是江枫!你满意了?”
“江枫?”卫国愣住了,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恍然大悟又夹杂着嫉妒和不甘的复杂表情,“好啊,陈静,我说你怎么最近不对劲。原来是你的老情人回来了!”
“我们没什么!”
“没什么?没什么你能半夜跟他打电话?没什么你能为了他跟我吵架?”他指着我的鼻子,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!浩然的补课费,你是不是找他借的?我昨天去学校问老师了,老师说你早就交了!我们家存折上,一分钱没少!你哪来的钱?”
我惊呆了。我没想到他会去查这些。
我看着他,突然觉得很陌生。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男人,此刻像个审问犯人的警察。
“是,钱是他借我的。”我承认了,“因为你不同意给!我不想因为这个耽误孩子!”
“好,好一个不想耽误孩子!”他气得直笑,“陈静,你可真行啊!拿着别的男人给的钱,养我的儿子!你让我李卫国的脸往哪儿搁?”
“李卫国,你讲点道理好不好?”我气得浑身发抖,“我们之间是清白的!他只是把我当朋友!”
“朋友?男的女的之间有纯洁的朋友吗?你骗鬼呢?”他根本不信,“走,你现在就带我去找他!我倒要看看,是何方神圣,敢动我李卫国的老婆!”
他说着就来拉我。
“我不去!”我死死地抓住门框,“你别在这儿无理取闹!”
“我无理取闹?”他一把将我推开,力气之大,让我踉跄着撞到了身后的冰箱上。我的后腰传来一阵剧痛。
“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,还说我无理取闹?陈静,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,你要么跟他断干净,要么,我们离婚!”
“离婚”两个字,像一颗炸弹,在我们之间炸开。
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冰箱嗡嗡的运转声。
我靠着冰箱,看着他。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脸上是愤怒,是失望,也是一种被背叛的伤痛。
我知道,他也很痛苦。他一直以为自己拥有一个稳固的后方,一个贤惠的妻子。现在,这个后方塌了。他的世界也乱了。
内心独白:当他说出“离婚”两个字的时候,我心里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,反而有一种解脱感。就像一个脓包,被他亲手戳破了。虽然很疼,但至少,不用再伪装了。
“好。”我说,声音很平静,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,“离婚。”
卫国愣住了。他可能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干脆。他以为我会哭,会求他,会解释。
“你说什么?”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。
“我说,离婚。”我重复了一遍,一字一句,“我累了,李卫国。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为了他,要跟我离婚?”他的声音在发颤。
“不是为了他。”我摇摇头,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,“是为了我自己。卫国,我们之间的问题,不是因为江枫。就算没有他,我们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懂的。”我看着他,“这二十年,你问过我一句,我开心吗?你问过我一句,我想要什么吗?在你眼里,我就是个做饭的,洗衣的,给你生孩子的保姆!你关心过我的感受吗?”
我把积压在心里二十年的话,都吼了出来。
“我没关心你?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,为了什么?不就是为了这个家,为了你和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吗?你吃的穿的,哪样不是我挣来的?你还想怎么样?”他也激动地反驳。
“我想要的不是这些!”我哭着说,“我想要的,是你回家能跟我说说话,而不是只看着手机!我想要的,是我想看个电影,你能陪我去,而不是说我浪费钱!我想要的,是一个能懂我的人!你懂吗?”
他沉默了。他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。他可能,是真的不懂。
我们俩,就像说着不同语言的两个国家的人,永远无法真正地沟通。
“叮咚——”
门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。
是浩然。他跟同学回来了。
我们俩像被按了暂停键,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情绪。
我赶紧擦干眼lesbian泪,卫国也整了整衣服,恢复了平时那副一家之主的严肃表情。
“回来了?”我打开门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。
“嗯。”浩然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他爸,敏感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,“你们……吵架了?”
“没有。”我和卫国异口同声地说。
这种默契,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。
内心独白:我们都成了演技精湛的演员,在孩子面前,努力扮演着一对恩爱夫妻。可我们都知道,幕布后面,舞台已经塌了。这场戏,演不下去了。
第六章 另一种现实
那场摊牌之后,我和卫国陷入了冷战。
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却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。他睡卧室,我睡客厅的沙发。我们不再说话,连眼神的交汇都刻意避开。家里安静得可怕,只有浩然回来时,才会有点生气。
卫国开始酗酒。每天晚上都喝得醉醺醺地回来,有时候会对着电视自言自语,骂我是个“不知好歹的女人”。有时候,又会突然跑到我面前,红着眼睛问我:“陈静,我们二十年的夫妻,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人吗?”
看着他痛苦的样子,我心里也不好受。我知道他爱我,爱这个家。但他爱的方式,像一把锁,把我锁得太紧了。他给了我一个安稳的鸟笼,却折断了我想飞的翅ões。
我没有再联系江枫。我不想把他卷进这场风波里。这是我和卫国之间的问题,必须由我们自己解决。
我开始认真地思考“离婚”这件事。我咨询了律师,了解了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权的问题。我发现,一旦离婚,我可能会失去很多。这套房子是卫国单位分的,我没有产权。我的工资不高,一个人带着浩然生活,会很艰难。
朋友们也劝我。
“静啊,你可想清楚了。都这把年纪了,还折腾什么?李卫国虽然闷了点,但人老实,又顾家,上哪儿找这么踏实的人去?”
“就是啊,男人嘛,都一个样。你以为换一个就好了?日子过久了,都一样是柴米油盐。忍忍就过去了。”
她们说的都对。从现实的角度看,维持现状,是我最好的选择。我可以继续拥有这个完整的家,安稳的工作,不用为生计发愁。我只需要,继续忍耐那种精神上的孤独和窒息。
内心独白:所有人都告诉我,什么是“现实”。现实就是,女人到了中年,就该安分守己,就该为了家庭和孩子牺牲自己。浪漫和爱情,那是年轻人的东西。我的“现实”,在他们看来,是虚无缥缈的“矫情”。
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,一件事发生了,它让我彻底看清了我和卫国之间的距离。
我妈突然脑溢血,住院了。
我接到电话,魂都吓飞了,赶紧请了假往医院跑。医生说情况很危险,需要立刻手术,手术费要十万块。
我当时就蒙了。我们家所有的积蓄,加起来也就五万多。
我给卫国打电话,他正在外面应酬,电话那头吵吵嚷嚷的。我把情况跟他一说,他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十万?这么多?你先别急,我想想办法。”
挂了电话,我一个人守在抢救室门口,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。
一个小时后,卫国来了,带着一身酒气。
“怎么样了?”他问。
“医生说必须马上手术。”我焦急地说,“钱呢?你想到办法了吗?”
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,“这里面有五万,是我们家全部的积蓄了。剩下的五万,我……我明天去单位问问,看能不能预支点工资。”
“预支工资哪有那么快!”我急了,“妈等不了啊!”
“那能怎么办?”他也很烦躁,“总不能去抢银行吧!你弟呢?给他打电话,让他也出点!”
我弟在深圳打工,刚买了房,每个月要还房贷,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。我实在不忍心再给他增加负担。
“卫国,你能不能找你那些朋友借点?你不是说你跟王总关系很好吗?”
“你以为借钱那么容易啊!”他拉下脸,“现在这社会,谁肯轻易借钱给别人?我开不了这个口。”
我看着他,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
我知道他为难。但这是我妈,是他的丈母娘。在人命关天的时候,他首先想到的,不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人,而是自己的面子,是人情世故的复杂。
他的“现实”,在这一刻,显得那么冷酷。
就在我绝望的时候,我的手机响了。是江枫。
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我家的事。
“阿姨怎么样了?”他问。
我把情况跟他说了。
“别怕,钱的事我来想办法。”他说,“你把卡号发给我。照顾好阿姨最重要。”
半个小时后,我的手机收到了银行短信。十万块,一分不少。
我愣愣地看着那串数字,眼泪汹涌而出。
我把手机递给卫国看。
他看着短信,脸色变得非常难看。青一阵,白一阵。他死死地盯着我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那一刻,我们之间,胜负已分。
不是江枫赢了,也不是我赢了。是他的那种“现实”,输给了另一种“现实”。
他的现实,是权衡利弊,是计算得失,是保全自己。
而江枫的现实,是情义为重,是雪中送炭,是“我们是朋友”。
内心独白:我终于明白,我和卫国之间的根本问题是什么了。我们对“现实”的理解,完全不同。他认为的现实,是物质的,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。而我想要的现实,是精神上的,是人与人之间那点温暖的情义。我们追求的东西,从一开始就不一样。
我妈的手术很成功。
等她情况稳定下来,我约了卫国,在医院楼下的咖啡馆里,最后谈了一次。
我把一张银行卡推到他面前。
“这里面有五万块,是我这些年存的私房钱,还有我管我弟借的。算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里我该得的一半。房子给你,孩子也跟你。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。”
他没有看那张卡,只是看着我。
“陈静,我们真的……非要走到这一步吗?”他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挽留。
我摇了摇头。
“卫to国,放过我吧。”我说,“也放过你自己。”
他沉默了很久很久,久到咖啡都凉了。
最后,他点了点头,哑着嗓子说:“好。我……同意离婚。”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,放在桌上。
“这是‘时光修理铺’的钥匙。”他说,“前两天,我去找过他了。”
我心里一惊。
“我没打他,也没骂他。”他苦笑了一下,“我只是想看看,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我跟他聊了一下午。他跟我说,他这些年,一直没结婚。他说,他心里有个人,放不下。”
我的心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。
“他说,他不会破坏你的家庭。他回来,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。”卫国看着我,眼神很复杂,“陈静,他是个好人。比我……更懂你。”
“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。”卫国把钥匙推到我面前,“他说,他要走了。回南方去。他说,这个铺子,就留给你。让你……有个能安放自己心情的地方。”
我拿起那串冰冷的钥匙,攥在手心。
我终于明白,江枫为什么叫“时光修理铺”。他修的不是东西,是人心。他用他的方式,修好了我,也给了卫国一个台阶,保全了我们所有人最后的体面。
内心独白:原来,真正骨子里现实的人,不是像卫国那样精于算计,而是像江枫这样,懂得成全,懂得放手。他知道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东西。他用他的离开,给了我真正的自由。
第七章 新的开始
我和卫国平静地办了离婚手续。
没有争吵,没有拉扯。像两个合作多年的伙伴,开完了最后一次会,和平散伙。
浩然知道后,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没出来。晚上,他走出来,眼睛红红的。
“妈,你是不是不要我了?”
我把他搂进怀里,“傻孩子,爸妈只是换一种方式生活。我们都爱你,永远爱你。”
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孩子的适应能力,比我们想象的要强。
我从那个住了二十年的家里搬了出来。东西不多,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。临走时,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客厅。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灰尘在光束里飞舞。那里,有我二十年的青春。我对他笑了笑,说:“卫国,保重。”
他也对我点了点头,“你也是。”
我们都没有说再见。
我用那五万块钱,在“时光修理铺”附近,租了一个小小的单间。
我没有去找江枫。我知道,他已经走了。他把这个铺子留给我,不是为了让我等他,而是为了让我开始新的生活。
我辞掉了图书馆的工作。那个安稳的铁饭碗,我已经不需要了。
我用那串钥匙,打开了“时光修理铺”的门。
里面的陈设,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。工作台上,还放着他没用完的工具。空气中,依然有那股淡淡的机油和木屑混合的香味。
我在铺子后面的小仓库里,找到了他留下的一个箱子。里面是他这些年写的日记。
我翻开其中一本,是他刚回到这个城市时写的。
“今天,我终于回来了。这个城市,既熟悉又陌生。我去了老槐树下,那里开了一家奶茶店。我记忆里的修车铺不见了。我想,或许,我该在这里,开一家我自己的铺子。不为挣钱,只为安放那些回不去的时光。也为了……等一个人。不知道她,现在过得好不好。”
我的眼泪,一滴一滴,落在日记本上,晕开了他的字迹。
我把铺子重新收拾了一下,挂上了“营业”的牌子。
我开始学习修理那些老物件。我没什么天赋,经常把自己弄得满手是伤。但我很开心。每修好一件东西,我都有一种巨大的成就感。
我好像在修理它们的过程中,也在一点一点地,修复我自己。
街坊邻居们都很好奇,一个中年女人,怎么会干起这种粗活。他们会拿来家里坏掉的收音机,老风扇,让我帮忙看看。
我修得不好,有时候要琢磨好几天。但我不收费,或者只收个零件钱。慢慢地,来的人多了起来。大家不只是来修东西,也喜欢坐在铺子里,跟我聊聊天,说说家长里短。
这个小小的修理铺,成了一个社区的据点。充满了人情味。
卫国偶尔会带着浩然来看我。他好像也变了一些,不再那么严肃,话也多了起来。他会笨拙地帮我递递工具,给我讲讲单位里的趣事。
有一次,他看着我熟练地用烙铁焊接线路,感慨地说:“陈静,你现在这个样子,真好。比以前……爱笑了。”
我笑了。是啊,我爱笑了。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。
我不再是谁的妻子,谁的母亲,谁的员工。我就是我,陈静。一个喜欢摆弄老物件的,普通的修理铺老板。
我有了自己的事业,虽然很小。我有了自己的朋友,虽然都是些老大爷老太太。我的生活不富裕,但很充实。我很满足。
内心独白:我现在才明白,王菲为什么会选择谢霆锋。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,骨子里都追求一种最纯粹的自我。他们不为世俗的眼光而活,只为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而活。这种“现实”,不是物质上的,而是精神上的。李亚鹏能给她安稳的生活,但谢霆锋能给她一个共鸣的灵魂。
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像江枫那样的人。也许会,也许不会。但这已经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我已经学会了如何与自己相处,如何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里,找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安宁和快乐。
一天下午,阳光很好。我坐在铺子门口的躺椅上,眯着眼睛打盹。
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,拿着一个很旧的Walkman。
“老板娘,这个还能修吗?我女朋友过生日,想送给她。”
我接过Walkman,看了看,“我试试吧。”
我拿起工具,开始专注地工作。阳光洒在我的身上,暖洋洋的。
我知道,我的新生活,才刚刚开始。而这一次,我要为自己,好好地活一次。
内心独t白:真正的现实主义,不是向生活妥协,而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,依然选择热爱它。是懂得取舍,是忠于内心,是在一地鸡毛里,也能开出一朵属于自己的花。我和卫国,都没有错。我们只是选择了不同的现实。而我,庆幸自己,最终选择了能让我呼吸的那一种。

内容来源于51吃瓜网友投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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