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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对夫妻自驾游晚上睡同一帐篷,妻子假装睡着却目睹了丈夫的举动

褪色的明信片 · 8 小时前
黑暗中,我听见丈夫赵辉翻了个身,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片落叶。
我以为他是要抱我,可他的手,却越过我,伸向了那只摔坏的紫砂茶壶。
那一刻,帐篷里四个人的呼吸声,都成了背景。只有我,醒着,像个局外人,看着我丈夫的灵魂,悄悄地了。这趟自驾游,本是老刘和小孟夫妻俩攒的局,说是要去山里洗洗肺,逃离一下城市的喧嚣。我和赵辉,算是被硬拉来的。
我们两家的关系,有点微妙。赵辉和老刘是老同事,后来老刘下了海,生意做得风生水起,开上了好车,住上了大房。而赵辉,还在原来的厂里做他的技术工,守着一门木工手艺,不温不火。
日子久了,那点差距就明晃晃地摆在了那里,像饭桌上一道过于油腻的菜,谁都看得见,但谁也不好先动筷子。
小孟是热心肠,总觉得我们两家该多走动,不能因为境遇不同就生分了。可我心里明白,这种走动,更像是一种客气的施舍。他们聊的是新开的楼盘,是孩子的国际学校,是我们插不上嘴的话题。
赵辉嘴上不说,但我知道他心里憋着一股劲。一个做了一辈子手艺活的男人,最看重的就是那份尊严。
所以,当小孟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提出,为了省事热闹,大家晚上就睡一个大帐篷时,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。
两个家庭,四个成年人,挤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过夜。这听着,怎么都觉得别扭。
可赵辉却一口答应了。他说:“行啊,人多安全,还热闹。”
我看着他,他躲开了我的眼神,低头擦拭着他那些宝贝工具。他的手很稳,手指修长,骨节分明,那双手能把一块朽木变成一件艺术品,却好像,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牵过我了。
我们的婚姻,就像他工作台上那件做到一半的根雕,轮廓还在,细节却落满了灰。我们不吵架,客客气气,只是话越来越少,晚上睡觉,也是各睡各的,中间隔着的距离,像一条冰冷的河。
也许,赵辉也想借这次机会,透口气吧。我想。
于是,我什么也没说,默默地开始收拾行李。
第1章 山路弯弯
出发那天,天有些阴。
老刘开着他的越野车,早早等在了楼下。崭新的车身在老旧的小区里,显得格外扎眼。
小孟从车窗里探出头,热情地招呼:“岚姐,快点快点,就等你们了!”
赵辉提着两个大包,我跟在后面,手里拎着些零食水果。上了车,一股新车的皮革味混着小孟身上清甜的香水味,扑面而来。
“辉哥,你这身体可以啊,两个大包,一口气提下来。”老刘从后视镜里看了赵"辉一眼,笑着说。
赵辉“嘿嘿”笑了两声,没接话,把包安置在后备箱。
我能感觉到,从坐上这辆车开始,赵辉就变得比平时更沉默了。他靠在窗边,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,侧脸的线条有些紧绷。
“岚姐,你看我这新做的指甲,好看吧?”小孟把手伸到我面前,十指蔻丹鲜红,衬得皮肤雪白。
“好看,显得手真漂亮。”我由衷地夸赞。
“哎,做这个可贵了,不过女人嘛,就得对自己好点。”她说着,瞟了一眼赵辉,又转向我,“岚姐,你也该让辉哥带你去做做美容,收拾收拾。”
我笑了笑,没说话。我知道她是好意,没有恶意。但在这种对比下,我那双因为常做家务而有些粗糙的手,不自觉地往袖子里缩了缩。
车子驶出市区,上了高速,窗外的景色渐渐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青山。
老刘开始和赵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
“老赵,厂里最近怎么样?还是老样子?”
“嗯,老样子。”赵辉的声音闷闷的。
“我跟你说,你那手艺,在厂里真是屈才了。现在外面玩高端定制的,多赚钱啊。就你那手活,随便给哪个别墅做一套家具,都够你挣一年的了。”老刘的语气里,带着点过来人的指点江山。
赵辉沉默了一会儿,才说:“没那个本钱,也没那个人脉。”
“嗨,人脉不就是朋友嘛!有事你吱声啊!”老刘拍着方向盘,说得豪气干云。
赵辉“嗯”了一声,又把头转向了窗外。
我知道,老刘说的这些话,像一根根细小的针,扎在赵辉心上。他不是不想,是不能。他是个手艺人,有手艺人的清高和固执。他觉得手艺是用来创作的,不是用来迎合那些有钱人的怪癖的。可现实是,他的清高,换不来更体面的生活。
车里的气氛,因为这段对话,变得有些微妙的沉重。
小孟机灵地打开了音乐,欢快的旋律冲淡了尴尬。她又拿出零食分给我们,叽叽喳喳地讲着她听来的笑话。
我配合地笑着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。我看着身边的赵辉,他闭着眼睛,像睡着了。阳光透过车窗,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我能看到他眼角细密的皱纹,和鬓角夹杂的几根白发。
我们结婚十五年了。从最初的无话不谈,到现在的相对无言。生活,到底是在哪个拐角,把我们引向了不同的方向?
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,下午的时候,我们终于到了预定的露营地。
那是一片山谷里的草甸,旁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,风景确实不错。
老刘从车上卸下全套的露营装备,从自动帐篷到折叠桌椅,一应俱全,而且都是崭新的名牌货。
赵辉默默地过去帮忙,他研究了一下那个号称“一键开启”的帐篷,发现有个卡扣不太对劲,自己从包里拿出工具,三下五除二就给调试好了。
“行啊老赵,你这手,真是绝了!”老刘竖起大拇指。
赵辉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,是那种手艺人被认可后,发自内心的满足。
小孟则指挥着大家布置营地,她从一个精致的保温箱里,拿出腌制好的牛排、新鲜的蔬菜,甚至还有一个小巧的红酒柜。
“晚上我们搞个篝火晚会,吃牛排,喝红酒,怎么样?”她兴奋地宣布。
我和赵辉对视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自在。我们习惯了家常便饭,这种小资情调的生活,对我们来说,有些陌生,也有些刻意。
但来都来了,总不能扫了人家的兴。
我帮着小孟清洗蔬菜,她一边洗一边跟我说:“岚姐,你看这山里多好,空气都甜的。咱们就该经常出来走走,不然人都待傻了。”
我点点头:“是啊,挺好的。”
“等老刘再赚点钱,我们就去国外转转,去瑞士看雪山,去法国看薰衣草。”她眼睛里闪着光,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。
我看着她,忽然觉得有些羡慕。羡慕她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规划着未来,而我的生活,好像已经很久没有“未来”这个词了,只有日复一日的“现在”。
太阳渐渐西斜,山谷里的风也大了起来。
我们升起了篝ň火,老刘煎着牛排,滋滋作响,香气四溢。
那只紫砂茶壶,就是那时候被老刘拿出来的。
第2章 摔碎的茶壶
那是一把造型古朴的紫砂壶,色泽温润,一看就不是凡品。
老刘很是得意,举着茶壶对赵辉炫耀:“老赵,你看看这个。我一个朋友从宜兴带回来的,正宗大师手作,光这把壶,就值你小半年的工资了。”
这话说的,太直白,也太伤人。
我看到赵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,但他还是接了过去,仔细端详。
“好东西。”他由衷地赞叹,眼神里是手艺人对好东西的惺惺相惜,“这泥料,这做工,都是顶级的。”
“那是!喝茶,就得配好壶。这叫生活品质。”老刘给自己倒了杯红酒,抿了一口,满脸的享受。
赵辉把茶壶递还给他,什么也没说,默默地坐回篝火边,拿起一根树枝,拨弄着跳跃的火焰。
火光映在他脸上,明明灭灭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晚饭的气氛,因为这把茶壶,变得有些奇怪。老刘和小孟在高谈阔论,我和赵辉则成了沉默的听众。
我心里堵得慌,几次想找个借口,拉着赵辉早点去休息,但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我知道,这时候离开,更像是落荒而逃。
男人的面子,有时候比天大。
吃完饭,小孟提议玩游戏。我们推辞不过,只好陪着。山里的夜晚很静,只有我们的说笑声和篝火燃烧的噼啪声。
玩闹中,不知是谁碰到了放在桌边的茶壶。
只听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那把被老刘视若珍宝的紫砂壶,掉在地上,壶盖摔成了两半。
空气瞬间凝固了。
老刘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就白了,他冲过去,小心翼翼地捧起茶壶,看着碎裂的壶盖,嘴里念叨着:“哎呀,我的宝贝……这可怎么办……”
小孟也慌了神,急忙道歉:“对不起对不起,老刘,都怪我,刚才动作太大了。”
“不怪你,怪我,是我没放好。”我也赶紧揽责任,虽然我记不清到底是谁碰的了。
一时间,大家都围着那把摔坏的茶壶,气氛尴尬到了极点。
“算了算了,碎了就碎了,一个玩意儿而已。”老刘强撑着摆摆手,但脸上的惋惜和心疼,怎么也掩饰不住。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的赵辉开口了。
“我来试试吧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。
他走过去,从老刘手里接过那两半壶盖,拿到灯下,仔细地端详着裂口。
“能修?”老刘的眼睛里,重新燃起一丝希望。
“我试试。”赵辉的声音不大,但异常沉稳,“我带了工具。这种老泥料,质地紧密,只要对齐了,用大漆和金粉做个金缮,不但能用,还别有一番风味。”
“金缮?”老刘和小孟显然没听过这个词。
赵辉点点头,开始解释:“是咱们国家一门古老的手艺,用天然的材料修补瓷器,寓意是接纳残缺,用最贵重的方式去面对不完美。”
他说这番话的时候,眼睛里有光。那是我很久没在他眼中看到过的光芒,自信、专注,充满了力量。
那一刻,他不再是那个在老刘面前有些抬不起头的技术工,而是一个守护着古老技艺的匠人。
老刘将信将疑,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,只好把壶交给了赵辉。
“那……那就拜托你了,老赵。”
赵辉没再说话,他从自己的工具包里,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。打开盒子,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工具,还有一些小瓶小罐。
他就着营地的灯光,开始清理壶盖的断面,动作专注而轻柔,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。
我们都围着看,谁也不敢出声打扰。山谷的风吹过,篝火的火苗摇曳,将他工作的身影,拉得很长很长。
我看着他,心里五味杂陈。
我为他的手艺感到骄傲,也为他此刻的专注而着迷。但同时,我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。
他这份专注,这份耐心,曾经是属于我的。我们刚结婚那会儿,家里的椅子腿坏了,他会花一个下午的时间,细细打磨修复,直到严丝合缝。我衣服上的扣子掉了,他会用最结实的针法,给我缝得整整齐齐。
可现在,我们之间,好像有太多东西都“坏”掉了,他却视而不见。
第3章 同帐而眠
夜深了,山里的气温降了下来。
小孟打着哈欠说:“困了困了,咱们早点睡吧,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呢。”
于是,大家开始准备就寝。
那个巨大的帐篷,就摆在营地中央。按照小孟的提议,中间用背包和衣物隔开,我们夫妻睡一边,他们夫妻睡另一边。
虽然心里别扭,但事已至此,也只能这样了。
钻进睡袋,躺下,能清晰地听到身边三个人的呼吸声。老刘很快就打起了轻微的鼾声,小孟翻了几个身,也渐渐没了动静。
我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身边的赵辉,也是一样。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,和那份刻意压抑的呼吸。
我们离得很近,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,和篝火留下的烟火气。但我们的心,却隔得很远。
黑暗中,我不知道过了多久。
我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,背对着我,沉默地进入梦乡。
但他没有。
他轻轻地翻了个身,然后,我听到了拉链被拉开的细微声响。
他起来了。
我闭着眼睛,竖起耳朵,听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他摸索着穿上外套,动作极轻,然后,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那个木盒,和那只摔坏的茶壶。
借着帐篷外微弱的月光,我看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帐篷门口,拉开一条缝,钻了出去。
他要去干什么?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这么晚了,他要出去修那把茶壶?
我悄悄地睁开一条眼缝,看向帐篷的另一边。老刘和小孟睡得很沉,对这一切毫无察觉。
我的心里,像打翻了调味瓶,酸甜苦辣,说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他对自己家的事,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。家里的水龙头漏水,我说了好几次,他都拖着没修。我过生日,他甚至会忘记。
可为了老刘的一把茶壶,他却可以半夜不睡,跑到寒冷的室外去修补。
这到底是为了什么?为了那句“拜托你了”?还是为了在老刘面前,挣回一点可怜的面子?
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,胡思乱想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帐篷外的风声,溪水声,都变得异常清晰。
不知过了多久,帐篷的拉链又响了。
赵辉回来了。
他带着一身的寒气,悄无声息地躺回我身边。
我立刻闭上眼睛,调整呼吸,假装自己睡得很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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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躺了一会儿,似乎是想让身上的寒气散去一些,才慢慢地、试探性地朝我这边挪了挪。
然后,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。
我感觉到他翻了个身,手臂从我身上越过。我心里一紧,以为他要触碰我。
可他的手,只是停顿了一下,就径直伸向了我头顶方向的那个小木盒。
我能感觉到他的指尖,几乎是擦着我的头发过去的。
黑暗中,我听到了木盒被打开的轻微声响,然后是各种细碎的、叮叮当当的声音。
他竟然,把茶壶拿到了帐篷里,就躺在我身边,继续修。
我的心,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。
他宁愿在黑暗中摸索,宁愿冒着吵醒所有人的风险,也要完成这个修补工作。
我屏住呼吸,一动也不敢动。我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,一定是专注的,虔诚的,就像一个在黑夜里祷告的信徒。
而我,他名正言顺的妻子,就躺在他身边,却感觉自己像一个透明的魂灵。
他所有的情绪,所有的心神,都给了那把不属于我们的茶壶。
我忽然觉得很冷,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。
我们之间,到底出了什么问题?是因为钱吗?是因为老刘的成功刺激了他吗?还是因为,我们的感情,真的已经淡得像一杯白开水,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了?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,那个晚上,我睁着眼睛,直到天亮。
我听着他手里工具发出的细微摩擦声,听着他极力压抑的呼吸声,听着自己心跳在寂静中,一声一声,空洞而沉重。
第4章 黎明的光
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,赵辉才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。
我听到他长长地、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。
然后,他小心翼翼地把修好的茶壶放回盒子里,把工具收好,一切都恢复了原样。
他躺回睡袋,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硬而有些不自然。
没过多久,小孟的手机闹铃响了,是她设置的看日出的时间。
“起床啦!看日出去啦!”她精神十足地喊道,打破了帐篷里的寂静。
老刘嘟囔着,不情愿地坐了起来。
我也坐了起来,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,揉了揉眼睛。
我看向赵辉,他闭着眼睛,脸色有些苍白,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。
“赵辉,醒醒,看日出了。”我推了推他。
他“嗯”了一声,缓缓睁开眼,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。
“你们去吧,我再睡会儿,有点累。”他声音沙哑地说。
小孟和老刘已经穿好衣服出去了,帐篷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我看着他疲惫的样子,心里那些委屈、愤怒、不解,忽然就变成了一阵心疼。
“你昨晚……没睡?”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。
他愣了一下,随即避开了我的目光,含糊地说:“山里冷,睡不踏实。”
他在撒谎。
我们之间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连最基本的坦诚都没有了。
我没有再追问,默默地穿上外套,走出了帐篷。
清晨的山谷,空气清新得让人心醉。远处的天边,已经染上了一层绚烂的朝霞。
老刘和小孟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,兴奋地拿着手机拍照。
“岚姐,快来!太美了!”小孟朝我招手。
我走过去,看着太阳从山峦后面一点点升起,万丈金光瞬间洒满了整个山谷。
那样的景色,壮丽而辉煌,确实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。
可我的心里,却始终被一层阴霾笼罩着。
看完日出,我们回到营地。赵辉已经起来了,正在默默地收拾东西。
老刘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个木盒。
他走过去,有些急切,又有些忐忑地打开了盒子。
当他看到那把完好如初的茶壶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壶盖上,一道纤细的金色纹路,像一道美丽的闪电,蜿蜒在紫砂的肌理上。那道曾经的裂痕,非但没有破坏茶壶的美感,反而增添了一种独特的、历经岁月沉淀的韵味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老刘捧着茶壶,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,“老赵,这……这是你弄的?”
赵辉点点头,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骄傲。
“金缮。还能用,小心点就行。”
老刘翻来覆去地看着那把壶,啧啧称奇:“神了,真是神了!比原来还好看!老赵,你这手艺,真是绝了!太谢谢你了,太谢谢你了!”
他拍着赵辉的肩膀,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和佩服。
小孟也凑过来看,满脸的不可思议:“辉哥,你太厉害了吧!这简直就是艺术品啊!”
面对他们的赞美,赵辉只是淡淡地笑了笑,说:“没什么,一点小手艺而已。”
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,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。
我看着他,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,朝我这边看了一眼。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秒,他又迅速地移开了。
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了。
他熬夜修补的,根本不是一把茶壶。
他修补的,是他的尊严。
在老刘的财富和成功面前,他引以为傲的手艺,成了他唯一能拿出来抗衡的东西。他要用这种方式证明,他的价值,并不比老刘低。
我懂了,但我更难过了。
因为在他的这场尊严保卫战里,我自始至终,都是一个局外人。他宁愿一个人在深夜里苦熬,也不愿向我吐露半句心声。
我们是夫妻啊,本该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,可我们之间,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。
第5章 沉默的午餐
回程的路,气氛和来时截然不同。
老刘对赵辉的态度,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。他不再提生意,不再说股票,而是兴致勃勃地和赵辉聊起了各种手工艺。
“老赵,你这金缮手艺在哪学的?回头我把我家里那几个破了口的瓶瓶罐罐都拿给你,你帮我弄弄,多少钱你开个价!”
“不是什么都能修的,要看东西的材质和损坏程度。”赵辉耐心地解释着,话比来的时候多了不少。
“那你帮我看看嘛!钱不是问题!”老刘显得格外热情。
小孟也在一旁附和:“是啊辉哥,你这手艺开个工作室,专门做高端修复,肯定火!现在有钱人都喜欢这种有文化底蕴的东西。”
车里,他们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。
我坐在旁边,一言不发,像个隐形人。
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,心里空落落的。赵辉的脸上,重新找回了自信和神采,可我却觉得,他离我更远了。
他的世界,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走进去过。
中午,我们在一个服务区停下吃饭。
老刘坚持要请客,点了一大桌子菜。
饭桌上,他举起杯子,对赵辉说:“老赵,这杯我敬你!谢谢你帮我修好了壶,更重要的是,你让我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匠人精神!我以前总觉得,能挣钱才是本事。现在我明白了,能把一件事做到极致,那才是真牛!”
赵辉的脸微微有些发红,他端起杯子,和老刘碰了一下,一饮而尽。
“说重了,刘哥。”
“不重,一点都不重!是我以前太俗气了。”老刘感慨道,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你尽管开口。别的我不敢说,资金方面,我肯定支持你!”
听着他们的对话,我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。
我承认,我为赵辉感到高兴。他得到了认可,找回了自信,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可我,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?
我默默地吃着饭,食不知味。
小孟看出了我的沉默,给我夹了一筷子菜,关切地问:“岚姐,你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
我摇摇头,挤出一个笑容:“没有,可能有点晕车。”
“那你多吃点,吃饱了就不晕了。”
我勉强地应着,心里却在想,我不是晕车,我是晕心。
这趟旅行,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我们婚姻里最真实、也最不堪的一面。我们之间的问题,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。
吃完饭,继续上路。
赵辉和老刘还在聊着,从木工聊到篆刻,从茶道聊到香道。我发现,赵辉懂的东西,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。那些我从未听他提起过的领域,他都说得头头是道。
原来,他有他自己的精神世界。那个世界,丰富而深邃,只是,他从未邀请我进去过。
我们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,却像是活在两个平行的时空里。
我的世界里,是柴米油盐,是孩子的分数,是单位里的人事纷争。
而他的世界里,是榫卯结构,是木料的纹理,是那些被时光遗忘的老手艺。
我们的话题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无法交集的呢?
我想不起来了。
我只记得,日子一天天过去,我们的交流就只剩下了“今天吃什么?”“孩子作业写完了吗?”“该交水电费了。”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交换。
我们不再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,不再关心对方的梦想和失落。
婚姻,成了一个只剩下责任和义务的空壳。
车子快到市区的时候,老刘忽然说:“老赵,要不你别在厂里干了,出来跟我干吧。我正好有个文化公司,缺个你这样的技术顾问,我给你开的工资,肯定比厂里高。”
我心里一惊,看向赵辉。
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,一个能彻底改变我们生活现状的机会。
我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。
可他却沉默了。
过了很久,他才摇了摇头,说:“谢谢你,刘哥。但……我还是喜欢待在厂里,清静。”
老刘愣住了,似乎没想到他会拒绝。
“你……你再考虑考虑?这可是好事啊!”
“不用考虑了。”赵辉的语气很平静,但也很坚定,“人各有志吧。”
老刘没再劝,车里的气氛,又一次变得微妙起来。
我看着赵辉的侧脸,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我不知道,他是真的喜欢清静,还是出于那点可怜的自尊,不愿接受朋友的“施舍”。
或许,两者都有吧。
这个男人,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。
第6章 关上的门
车子开到我们小区楼下,我和赵辉下了车。
“岚姐,辉哥,那我们先走啦!常联系啊!”小孟热情地跟我们告别。
“路上慢点。”我挥了挥手。
越野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。
我和赵辉提着行李,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走。老旧的楼道里,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,一轻一重,回荡着。
回到家,赵辉把行李往地上一放,就径直走进了他的那间小书房。
那间书房,说是书房,其实更像是他的工作室。里面堆满了各种木料和工具,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木屑和油漆的味道。
以前,我总抱怨那里太乱,让他收拾一下。他每次都口头答应,但从来没有行动过。
后来,我也懒得说了。
他走进去,然后,“砰”的一声,关上了门。
那扇门,就像一道屏障,把他和我,隔绝在了两个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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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站在客厅里,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两天一夜的旅行,那些强颜欢笑,那些刻意伪装,都让我在这一刻感到了极致的疲惫。
我把行李箱打开,把里面的脏衣服一件件拿出来,扔进洗衣机。然后开始打扫卫生,擦桌子,拖地。
我想用这些琐碎的家务,来填满内心的空虚和茫然。
可我越是忙碌,心里就越是乱。
茶壶的裂痕,被赵辉用金色的漆填满了,变得比以前更美。
可我们婚姻里的裂痕呢?谁来修补?用什么来修补?
我不知道。
晚饭,我简单地煮了两碗面。
我敲了敲书房的门:“赵辉,出来吃饭了。”
过了好一会儿,门才打开。
他走了出来,眼圈还是红的,神情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。
我们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,沉默地吃着面。
只有筷子碰到碗沿的声音,清脆,又刺耳。
“老刘说的工作,你为什么不答应?”我终于还是没忍住,开口了。
他吃面的动作顿了一下,没有抬头。
“不想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追问,“工资比厂里高,也体面,有什么不好的?”
他放下筷子,抬起头看着我。他的眼神很复杂,有疲惫,有无奈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受伤。
“体面?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去给他当摆设,当个被他炫耀的‘匠人’,就体面了?”
我愣住了。
“我去了,就得听他的。今天让我修个壶,明天就得让我雕个佛。他觉得什么有‘文化底蕴’,我就得做什么。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。”
“那什么是你想要的生活?”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,“守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厂里,拿着那点死工资,看着别人开好车住大房,这就是你想要的?”
积压了两天的情绪,在这一刻,终于爆发了。
“林岚!”他猛地站了起来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你是不是也觉得,我没本事,我让你丢脸了?”
“我没有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我只是不明白!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!你有什么事,为什么不能跟我说?我们是夫妻啊!你宁愿半夜三更去给别人修壶,也不愿意跟我多说一句话!在你心里,我到底算什么?”
眼泪,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。
他看着我,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但最终,什么也没说。
他转身,又走回了那间书房,“砰”的一声,再次关上了门。
这一次,我知道,他关上的,不仅仅是一扇门。
也是我们之间,最后一丝沟通的可能。
我坐在冰冷的餐桌前,看着眼前那碗已经坨了的面,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进碗里。
这个家,好像也裂开了一道缝。
而我们,谁都没有能力,去修补它。
第7章 一封旧信
那个晚上,我们分房睡了。
这是我们结婚十五年来,第一次。
我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,翻来覆去,一夜无眠。
第二天早上,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,赵辉已经不在家了。餐桌上,放着他给我买的早餐。
一如既往的豆浆和油条,还是温热的。
我的心,又酸又涩。
我们明明在互相伤害,却又保留着最后一丝温情。这种感觉,比彻彻底底的冷漠,更让人难受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陷入了冷战。
他在家的时候,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。我做好饭,敲门叫他,他出来吃,吃完又进去。
我们之间,没有任何交流。
这个家,安静得像一座坟墓。
我开始怀疑,我们的婚姻,是不是真的走到了尽头。
周末,我一个人在家大扫除。我想把这个家,从里到外都清理一遍,或许,也能把心里的那些尘埃,一并扫去。
当我清理赵辉那间书房的时候,在一个旧抽屉的角落里,我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盒子。
我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些他年轻时的东西。几枚奖章,一本褪色的相册,还有一沓厚厚的信。
信封已经泛黄,字迹却很熟悉。
是我的字。
那是我们谈恋爱时,我写给他的信。那时候,没有手机,没有微信,我们所有的思念和爱意,都寄托在这一封封的信纸上。
我一封一封地读下去,读着那些早已被我遗忘的,曾经热烈而真挚的文字。
“赵辉,今天看到你做的那只小木马,真是太巧了。我觉得,能把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,变得那么温暖,那么有灵气,你一定是一个内心非常温柔的人……”
“赵辉,他们都说,做手艺活没出息。可我觉得,能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事,不被外界的喧嚣打扰,那才是真正的幸福。你一定要坚持下去,做最好的木匠……”
“赵辉,我不要什么大房子,也不要什么名牌包。我只要我们有一个自己的小家,家里有你亲手做的桌椅,墙上挂着我们一起挑的画,这就够了……”
读着读着,我的眼泪,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
我记起来了。
原来,我也曾是那个最懂他,最支持他的人。
是我,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,在与别人的攀比中,渐渐忘记了当初爱上他的理由。
我忘记了,我爱上的,正是他那份对技艺的执着,那份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清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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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现在,我却亲手把他这份最宝贵的东西,指责为“没本事”、“不体面”。
我把他,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样子。
我拿着信,走到书房门口。
这一次,我没有敲门,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。
他正坐在工作台前,对着一块木头发呆。听到声音,他惊讶地抬起头。
我把信递到他面前。
“你还留着?”
他看着那些信,眼神变得很柔软,他接过信,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泛黄的信纸。
“当然留着。”他低声说,“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我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,“赵辉,对不起。”
他愣住了,抬头看着我。
“我不该那么说你。”我的声音有些哽咽,“我忘了,是我自己忘了。我忘了当初,是我让你一定要坚持做自己的。”
他的眼圈,也红了。
他站起来,走到我面前,张开双臂,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这个拥抱,我们已经隔了太久太久。
我把头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上,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木屑味道,放声大哭。
“我以为,我以为你变了。”他抱着我,声音沙哑,“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,觉得我没用,挣不来大钱。”
“那天晚上,在帐篷里,我不是故意不理你。”他抚摸着我的头发,慢慢地说,“我只是……只是太想证明给你看了。我想让你知道,你的丈夫,不是一个废物。他做的东西,是值得被尊重的。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我哭着说,“是我不好,是我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我们紧紧地抱着彼此,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隔阂和误解,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。
那扇紧闭的门,终于,在我们之间,打开了。
第8章 新的开始
那天下午,我们聊了很多很多。
我们聊起了刚认识的时候,聊起了他做的第一件家具,聊起了我们对未来的憧憬。
那些被生活琐事掩埋的记忆,一点点被重新拾起,擦拭干净,原来,它们一直都在闪闪发光。
赵辉告诉我,他拒绝老刘,不是因为清高,也不是因为自尊。
“我怕。”他说,“我怕我进了那个圈子,就再也回不来了。每天想着怎么赚钱,怎么迎合客户,慢慢地,我就会忘了,我当初拿起刻刀,是为了什么。”
“我不想变成一个只会用价格衡量作品的‘商人’,我想做一个真正的‘匠人’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,眼神清澈而坚定。
我看着他,忽然觉得,眼前这个男人,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。
“我支持你。”我握住他的手,认真地说,“不管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支持你。”
他笑了,那是我们这次旅行回来后,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。
“林岚,”他反握住我的手,紧了紧,“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。”
“什么想法?”
“我想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。不做别的,就做我们中国传统的老物件。桌椅、箱柜、甚至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。用最传统的手艺,做能传代的东西。”
“我不想让这些老手艺,就这么断了。”
我看着他眼睛里的光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!我们一起开!”
生活,似乎又回到了正轨,但又有什么东西,变得不一样了。
我们的话,又多了起来。
他会兴致勃勃地跟我讲他新构思的一个榫卯结构,我会耐心地听,偶尔还会提出一些“外行”的建议。
我也会跟他分享单位里的趣事,他会一边打磨着手里的木料,一边听我絮叨,时而会心一笑。
那个周末,老刘和小孟又约我们吃饭。
饭桌上,赵辉主动提起了他想开工作室的想法。
老刘听了,一拍大腿:“好事啊!我早就说你该自己干了!资金方面,我全力支持!”
这一次,赵辉没有拒绝。
他笑着说:“钱,我这几年也攒了一些,启动资金够了。不过,刘哥,以后可能有很多地方,要麻烦你这个‘大老板’帮忙出出主意。”
“没问题!包在我身上!”老刘豪爽地答应了。
看着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,我心里暖暖的。
我忽然明白,真正的朋友,不是看你飞得高不高,而是会在你想要做自己的时候,扶你一把。
真正的婚姻,也不是没有裂痕,而是在出现裂痕之后,我们都愿意拿起工具,用心去修补。
就像赵辉修补那把茶壶一样。
生活总会有不完美,会有磕磕碰碰,但只要我们还愿意为彼此付出,那些裂痕,终将成为我们生命里,独一无二的、闪光的印记。
后来,赵辉的工作室,真的开了起来。
地方不大,就在我们家附近一个安静的巷子里。
我用我们所有的积蓄,支持他。他给他自己的工作室取名叫“岚辉木作”。
他说,我的名字,要放在他的前面。
开业那天,阳光很好。
我和他站在小小的店铺门口,看着牌匾上那两个字,相视而笑。
我知道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未来的路,还很长,也一定会有很多困难。
但这一次,我不会再害怕了。
因为我知道,无论发生什么,我们都会站在一起,共同面对。
就像当初,我在信里写的那样:
只要我们在一起,就是一个家。

内容来源于51吃瓜网友投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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